不义英雄

英雄究竟是什么?

在一座城镇中,有一个叫马克的男孩和他的弟弟席诺。马克的性格比较爱出风头,他的梦想是成为守护城镇的剑士。只要一有空,就会热衷地投入剑术修行。
马克的弟弟席诺的性格比较胆小,非常尊敬自己的哥哥。老是跟在哥哥后面到处跑,事事都模仿哥哥。

后来马克终于学会了剑术,力气渐渐变大到感受不到剑的重量,这时城镇中出现了魔兽。就在居民们都大喊大叫向士兵呼救并四处逃窜之时,马克却身先士卒地跑到了魔兽的所在之处。

「家人居住的城镇就由我来守护!」
马克尚未纯熟的剑术根本不足以应付足足大他两倍的魔兽。即使如此,马克还是没有放弃,拼命地跟魔兽对抗,紧紧牵制着魔兽。
过了一阵子,士兵们赶到了魔兽所在之处,发现了负伤逃跑的魔兽身影,以及满身是伤,跪在地上的马克。由于马克的英勇表现,没有一个城镇居民受到伤害,成功守护了和平。

「全都多亏了马克,这孩子才能得救。你是我们的英雄。等这孩子长大了,我一定会告诉他。」

住在魔兽出现地点附近的太太一边哄着婴儿,一边向马克表达感谢之意。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守护生命,马克感到非常骄傲,并将那个婴儿开朗的笑脸深深地烙印在心中。于是马克的英勇行为受到大家的称赞,并且被村里的居民称为英雄。马可很开心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丰硕的成果,剑术的本领变得更加精进。

自从这件事之后,只要马克和席诺一起走在街上,马克每天都会受到路人的夹道欢迎。在热门的设施会有礼遇,还会收到城镇中的达官贵人所送的礼物。

「要怎么做才能成为英雄?」

面对席诺的问题,马克不假思索地回答:

「让自己变强,打倒坏人。如果席诺也想变成英雄,就要打倒坏人,获得城镇居民的认同。」

英雄抬头挺胸,说话笃定的这副模样,在席诺眼中看起来非常帅气。
「嗯,我也要努力变强哦。」

就在马克成为英雄的同时,席诺身上也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从以前开始,一直觉得只有哥哥做的事情是对的,自己做的事老是失败。抱有这种想法的席诺放弃了自己的可能性,也没有梦想和希望可言。
但是现在的席诺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有了将来的梦想。那就是『成为英雄』。不再只是漫无目标地追随着哥哥的背影,而是跟哥哥一样,成为一个英雄的梦想。

自从那次之后,席诺为了实现梦想,可以说是过分老实地一直从哥哥身上学习各种关于『英雄』的知识。

之后每当魔兽出现,马克都会率先赶到魔兽所在之处,击退那些魔兽。一直重复着这样的生活,马克的剑术精进,成长到一般魔兽随便就会被他一刀两断的程度。看他俐落地擦干净沾到剑上的血迹,还剑入鞘的模样,无论在谁看来都很有模有样,席诺也憧憬着这样的哥哥,每天都全力投入剑术修行。
但是,马克对于众人的欢迎习以为常,态度渐渐变得嚣张跋扈,现在甚至开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地位比城镇所有居民都来得高。

「我代替了城镇居民把坏人赶跑。要是把我跟那些逃离敌人,裹足不前的傢伙相提并论,对我这个英雄就太失礼吧。」

这么说的马克开始对城镇的居民摆起了架子。除了马克以外从没见过其他英雄的席诺还是一样把哥哥说的话当作真理,照单全收,一句不漏地记在心里,早日成为英雄的希望在他的心中满溢。

在那之后马克也为了守护被拥戴为英雄的生活,每天都在击退魔兽,慢慢地魔兽就不再出现了。马克能够表现的机会越来越少,将他吹捧为英雄大肆欢迎的声浪也就越来越小了。 

「也罢,既然光是击退出现在城镇的魔兽已经没办法获得众人认同,就只能拿出更亮眼的表现了。」

马克相信只要将更强的力量展现给城镇居民看,拿出更亮眼的表现,他又会再度受到众人拥戴了。
急于立功的马克率先冲进了森林,歼灭那些住在森林里的魔兽,并且沾沾自喜。面对这样的哥哥,弟弟席诺也从不厌烦地每次都跟在他后面一起去。

有一天,城镇中出现了盗贼。马克凭借他训练有成的剑术,不须苦战就将盗贼都砍死了。光是这样马克还觉得不够,就连潜伏在城镇外面的盗贼,都被他斩草除根。就这样,由于马克的奋斗,事件就在完全没人遗失财物的状况下,圆满解决了。
每天都跟在哥哥后面走,席诺的眼中映照出了不由分说就把人砍死的哥哥背影。
还有另外一天,城镇中出现了夜贼,马克率先追上夜贼,砍死了他。并且坚信夜贼的家人也是共犯,马克根本没有好好调查过,就砍杀了他们。自从这件事之后,托马克的福,城镇的居民再也没遇到任何灾害了。
但是,就在马克大为活跃的同时,周围的地区开始传出那个城镇残忍无情的谣言。不仅如此,马克越是挥剑寻 求表现,城镇居民就越不把他当作英雄,并且对他敬而远之。

「我明明就拯救了城镇,为什么大家要躲着我?」

马克抱持着这样的疑问,却没有去找席诺或其他人商量。正因为他觉得自己永远都是正确的,无论过去或未来,他都不可能犯下过错。

「没错,只要我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杀死坏人,大家一定又会把我当成英雄了。」

马克还是无法理解大家不再把他当作英雄的原因,打算继续贯彻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耐心等待再度被当作英雄的那一天。已经停止思考的马克只管专心致志地追求着打倒坏人的力量,持续磨炼剑术。

城镇居民都很怕马克,没人敢跟他多嘴。 

「虽然很感谢马克拯救了城镇,但要是自己稍微做点坏事,感觉就会被他当作坏人杀死。」

城镇居民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开始奉承马克,再度把他吹捧为英雄。另一方面,马克满意地说:

「看来大家总算想起来英雄的存在有多重要了啊。不过,对我来说击退坏人就跟驱除害虫一样,如果不一出现马上杀掉,就会有人受害。我会全部驱除的,大家也要合作哦。」

他很开心能继续冠上英雄的名号。

直到有一天,听说城镇里面出现了绑匪,马克就率先展开了行动。席诺也一如往常地跟在哥哥后面一同前往。马克运用了城镇的情报网,比任何人都还要早掌握到绑匪的真实身份,不过他却按兵不动,等待犯人下手的瞬间。
后来总算等到绑匪偷偷地潜入一栋住家,马克看准他正在和某人进行接触的好机会闯入,用尽全力砍死了他。由于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马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并向差点被绑匪捉走的那个人伸出了手。

「怎么样,你看到了吗?我把坏人打倒了,已经不要紧咯。」

身在现场的人是个年纪还很小的少女。马克对这个少女的脸有印象。

她是马克一开始成为英雄之时,第一个拯救的生命,也就是那个小婴儿成长之后的模样。但是她现在的表情丝毫没有当时的开朗,而是呆若木鸡地冻结在原地,全身都被绑匪遭到马克砍死时所喷出来的血沾湿了。

「爸……爸爸……为什么……」

原本满心以为会从少女口中听到感谢的话语,马克充满了困惑。他再次望向被砍倒在地的男人,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可爱鲜艳的花束,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还插在上面,就这样被血泊染成了暗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听了绑匪的传闻才来的啊。」

马克对少女提出询问。一脸苍白的少女,听了马克的话之后慢慢地张开了眼睛。接着她凝视着杀了她父亲的仇人马克,语带憎恨地说:

「爸爸到底做错了什么!?杀……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

少女的指控中带有不像是孩子会发出的怒意,她斜眼瞪着马克。少女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成为英雄的原点,她所说的话深深地刺进了马克的心,他瞬间感到整颗心都凉透了,于是离开了现场。席诺还是追随在这样的哥哥身后。
这时的马克并不知道,外头谣传为绑匪的人物,其实是一个因某些家庭因素而必须要偷偷摸摸来跟孩子碰面的父亲。由于少女的生日即将来临,他想找个机会把礼物交给女儿,到处跟着少女,才会出现误传。

马克落荒而逃似的,进到了一条没有人经过的无人小路,他将莫名冒出的大量冷汗擦掉。马克一直以来杀了很多「坏人」,但自从被少女指控是「杀人凶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杀掉的,是「人类这种生物」。

「我一直以来杀的是坏人……不是人。因为打倒坏人,大家都会很开心,我所做的事情当然是正确的。」

在自言自语的马克身边,

「既然已经打倒坏人了,就快点去通知城镇居民吧?」

席诺一脸平静地催促着马克。

「……你代替我去报告吧。」

「为什么?每次不都是哥哥自己率先去通知大家的吗?」

和表情完全没变的席诺呈现对照,马克狂冒冷汗,神情非常狼狈。

『爸爸到底做错了什么!?杀……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少女的话在马克的耳畔徘徊不去。

马克隐约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非常可怕,便向跟在他后面的席诺说:

「……我已经不想再当英雄了,你想当的话就给你当吧。」

马克说完,就把忘了擦拭血迹的那把引以为傲的剑交给了弟弟。席诺一脸严肃的表情马上转变为满面笑容,回答道:

「真的吗!?那么……我就代替哥哥来当英雄咯!」

席诺没有掩饰美梦成真的亢奋,以一脸开心的表情收下了剑之后,毫不犹豫地将那把剑往马克的胸口戳过去。

「啊哈哈,我打倒了杀人的坏人,这下我也是英雄了!对吧,哥哥!」

席诺一脸得意地看着马克双膝着地倒下的样子,然后俐落地擦掉沾在剑上面的血,把剑收进鞘中。他那副姿态简直跟马克一模一样。

「接着只要让城镇居民来看,获得认同就好了吧。」

最后看着席诺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去的身影,马克一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做错了──一边闭上了再也没办法睁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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